中医传统功法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治中的应用探讨
前言：中医传统功法在调节机体免疫、改善心肺功能、提高生活质量、纠正不良情绪、促进肺功能康复等方面的研究概况，认为应将中医传统功法尽早地运用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预防、治疗和康复临床工作中，以充分发挥中医非药物疗法的特色与优势，进而为中西医结合防控疫情提供帮助。
通信作者
房敏，教授，主任医师，博导；岐黄学者，国家“973计划”项目和科技部研发计划项目首席科学家、杰青、国家百千万人才、上海领军人才、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术荣誉体系”首席教授，针灸推拿学院院长；教育部重点学科学术带头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推拿重点学科带头人；中华中医药学会推拿分会名誉主委，上海市中医药学会副会长，全国中医推拿技术协作组组长，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第一完成人。
2019年12月，湖北省武汉市出现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随后在世界范围内蔓延，成为世界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目前本病确诊和感染的人数还在上升，预防、治疗和康复工作进入关键阶段。本病以发热、咳嗽和乏力为主要临床表现，胸部CT表现为多发的磨玻璃影，可进一步发展为呼吸窘迫综合征，造成休克、脓毒血症等，甚至死亡[1]。目前对于本病的认识还比较有限[1-2]，而且尚无明确有效的针对性治疗措施，抗疫的各个环节也在不断优化中[3]。但可以明确的是本病的传染性超过了2003年的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syndrome，SARS），给世界各地的预防、治疗和康复体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自疫情爆发以来，随着确诊及疑似病例数量的不断攀升，加之人们居家隔离持续时间较长、活动空间小，易致情绪不稳，甚至机体免疫力降低，使得疫情防控工作面临着预防和救治的双重压力。但总体而言，没有基础疾病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的治疗效果及预后较好，提示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预防、治疗和康复过程中，提高人体的身体素质非常重要，一切安全可控的中西医措施都应该合理地运用到疫情的防治中。随着中西医防控技术和手段的融合、研究、运用，中医对新型冠状病毒的预防、治疗和康复也将发挥更大的作用，中西医结合救治有利于进一步提高疗效[4]。
中医传统功法（包括八段锦、易筋经、太极拳、五禽戏以及六字诀等）作为非药物疗法的代表，已经广泛应用于肺系及相关疾病的防治工作中[5-8]。如果我国权威的功法团队能够联合肺病科、危急重症科、感染科和康复科的医生，结合疫情实际情况，及时制定出针对性强的功法锻炼方法，并通过现代化设备进行远程指导和培训，将其依次或并行应用于健康人群、隔离人群、轻型或普通型确诊人群、重型确诊人群、康复期人群以及医护人员中，不仅可以改善人体的体质状态、缓解不适症状及不良情绪，还有助于规避交叉感染的风险，减轻医疗压力。我们认为，借鉴甲型H1N1流感和SARS爆发流行期间中西医结合防控疫情的经验，充分发挥中医传统功法的特色优势，对中医的发展、传承和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预防、控制都具有重要意义。
1 中医传统功法简述
中医传统功法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导引”等功法[9]，如《黄帝内经》载：“故导引按跷者，亦从中央出也。”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导引图》中也有功法的影子。早期中医传统功法的锻炼可能来源于仿生动作，期望锻炼后可以增强体质，甚至长生不老。
中医传统功法流传至今，经过现代科学的印证、研究和发展，人们对其作用和价值有了新的认识。研究证实，单练一种或几种功法联合或将不同功法动作合理组合锻炼，有提高机体免疫力[10-13]、预防疾病[14]、改善肺功能[14-16]、促进康复[17-18]、提高生活质量[16，19]、调节情绪[12，20]等功效。为了继承、发展和运用好中医传统功法，上海中医药大学和国家体育总局基于现代科学研究成果，制定了最具有权威性和推广性的有针对性的功法方案。这些功法方案经过了专家论证和科学研究，具有动作形式标准化、适用范围明确、系统规范、科学严谨的特点，目前在中医院校和体育院校教学，医疗机构临床，康复、推拿医生练功强身，以及全民健身活动中广泛运用。
2 中医传统功法调节免疫的机制研究
中医传统功法可以调节机体的免疫功能[21-25]，对其用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辅助治疗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2.1对免疫细胞、免疫抗体的调节作用 研究表明，在常规疗法的基础上运用五禽戏鸟戏联合简易呼吸操辅助治疗，可提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患者的淋巴细胞（CD3+、CD4+）及血清免疫球蛋白（IgM、IgA、IgG）水平[10]。
太极拳、五禽戏、易筋经、八段锦和健身气功马王堆导引术等传统功法在调节心理方面具有不同的功效特点，但增强免疫的作用却十分一致，均能显著提高受试者外周血CD3+、CD4+、CD8+和自然杀伤（NK）细胞水平[12，24]。
一项大学生练习太极拳对其免疫功能影响的研究发现，16周的太极拳锻炼可以明显升高血清免疫球蛋白IgM水平[26]。这些研究成果为传统中医功法用于改善人体肺功能提供了免疫学证据。
2.2对免疫细胞因子的调节作用 中医传统功法除了调节免疫细胞和免疫抗体外，对机体免疫细胞因子也有调节作用，可以促进机体对病毒等病原体的抵抗能力，减轻炎症反应。
太极拳和易筋经等中医传统功法可影响血清白介素-2（IL-2）、白介素-6（IL-6）、γ干扰素（IFN-γ）等细胞因子水平，从而介导和调节免疫应答及炎症反应，并参与组织修复[22-23]。研究发现，在药物治疗的基础上联合六字诀呼吸操锻炼，可以降低哮喘患者血清白介素-4（IL-4）、白介素-13（IL-13）、白介素-17（IL-17）水平，升高血清IgG、IgA、IgM水平，提示六字诀呼吸操锻炼改善呼吸功能的作用可能与免疫调节密切相关[11]。
3 中医传统功法在肺系相关疾病中的应用研究
3.1对肺功能的改善及并发症的预防作用 一项预防性研究结果表明，八段锦健身气功能很好地改善肺结核患者的肺功能和活动耐力，并且能预防并发症的发生[14]。
陈锦秀等[27]通过研究发现，在常规健康指导的基础上结合传统六字诀呼吸法，能显著缓解C期患者的呼吸困难症状，改善肺功能以及第1秒用力呼气容积（FEV1）、第1秒用力呼气容积占预计值百分比（FEV1%pred）、1秒钟用力呼气量/用力肺活量百分比预计值（FEV1/FVC%）和呼吸困难症状级别等指标。
3.2对COPD患者疲乏、活动耐力的改善作用 中医传统功法对COPD患者的疲乏状况、运动耐力等均有直接改善作用。
研究发现，在常规治疗基础上联合规律八段锦能有效改善COPD稳定期患者的疲乏状况（行为、情感、躯体和认知功能等）和活动耐力[15]；八段锦联合中药辅助治疗可以改善COPD患者的活动耐力，缓解呼吸困难程度[28]。还有研究发现，八段锦对稳定期COPD患者肺功能和运动耐力的改善作用在干预时间>3个月时效果更好，≤3个月的八段锦干预仅能提高运动耐力，这与最新的研究结果矛盾[28]，可能与八段锦是否担任辅助治疗的角色有关[29]。
3.3对肺功能康复的作用 张敏等[17]发现，COPD稳定期患者在习练健身气功易筋经进行辅助康复治疗6个月后，其肺功能、活动能力、情绪调节能力、自我护理能力等指标的改善情况均优于单纯采用常规治疗。
还有一项研究表明，五禽戏锻炼可改善出院过渡期COPD患者的肺功能及运动耐量，患者的肺功能指标FEV1、FEV1/FVC、FEV1%pred，以及6 min步行距离（6 MWD）、达到无氧阈时的运动时间和最大摄氧量均显著优于常规随访管理和运动锻炼；提示五禽戏锻炼对改善出院过渡期COPD患者的运动耐量和肺功能状态有促进作用，可以提高康复效果[30]。
这些研究成果为中医传统功法用于促进肺系相关疾病患者肺功能的康复提供了依据。
3.4对生活质量和情绪的改善作用 国外一项有关太极拳等功法的Meta分析[31]，共纳入能够改善患者生活质量的随机对照试验（RCT）报告17篇、改善心理症状的RCT 27篇、改善心肺功能的RCT 19篇、改善生理功能的RCT 16篇、改善自我效能的RCT 8篇、改善免疫功能的RCT 6篇。结果发现，中医传统功法对部分机体功能如生活质量和情绪的改善作用是一致的、显著的，同时表明不同功法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和等效性。
3.5对肺部手术术后恢复的促进作用 中医传统功法可以促进肺部手术患者的术后恢复，这为其在危急重症患者中的普及应用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
研究发现，健身气功八段锦能改善非小细胞肺癌术后患者的肺功能及生存质量。患者在习练八段锦3个月后，其肺功能指标FEV1和FVC、耐力指标6 MWD步行距离、生理状况、情感状况、功能状况均显著改善[32]。
膈肌作为人体最重要的呼吸肌，在适当进行功法呼吸锻炼后可使上下运动幅度增加，改善胸腔体积和肺通气量，中医传统功法对肺功能恢复的相关作用与此有关[33]。研究发现，在常规治疗的基础上习练六字诀呼吸操可以缩短胸腔镜下肺癌患者的术后引流时间，减少引流液总量，缩短术后住院时间，进而有利于促进术后康复[34]。
4 中医传统功法改善心功能的应用研究
中医传统功法对心功能有改善作用[35-37]，可以为伴有心血管系统基础疾病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救治方案的制定提供参考。
研究发现，在常规治疗的基础上习练健身气功八段锦，可显著改善冠心病稳定型心绞痛患者的左室射血分数、心指数、峰值心率、峰值代谢当量和峰值氧脉搏，提示联合健身气功八段锦较单纯采用常规疗法能更好地改善患者的心肺功能[38]。
研究发现，定量负荷的八段锦练习有利于提高老年受试者的肺活量、心搏指数、每搏输出量、血管弹力扩张指数、心输量和血管顺度，降低心耗氧量、心耗氧指数、左心搏功指数、总周阻、收缩压、主动脉排空系数；提示八段锦可以改善受试者的心肺功能[39]。
易筋经对冠心病患者的心肺功能和生活质量也有改善作用，通过常规治疗、功率车训练，以及易筋经和功率车联合训练的对比研究发现，联合训练能明显改善冠心病患者的心肺功能及运动能力[16]。
5 结语
虽然中国传统功法不能阻断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途径，也不能够单独有效地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但是在常规治疗基础上积极联合使用中国传统功法，有助于改善患者的心肺功能、提高生活质量、调节免疫、纠正不良情绪，同时对基础疾病的预防、治疗和康复有积极作用。
中国功法权威机构可以根据疫情实际情况，结合一线医生经验、国家医疗防控指南和远程网络技术，尽快研究制定针对性强、有效、可行、易推广的抗疫功法方案，并逐步加强中医传统功法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预防、辅助治疗和康复临床中的应用研究。同时结合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及时评价其对不同人群心肺功能和免疫功能的改善情况，找到最佳的量效关系，进而不断优化功法方案。我们认为，作为增效手段之一的中医传统功法，应当尽早地运用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预防、治疗和康复中，以充分发挥中医非药物疗法的特色与优势，进而为中西医结合防控疫情提供帮助。
参考文献：略
全文已被《上海中医药杂志》录用，将刊载于2020年“新冠肺炎专栏”中，将于中国知网网络首发。